説句實話，比起去年，本港今年的金融業算是略有改善，最起碼恆指重上兩萬三，這讓不少投資者感到振奮，總會有些客户願意追逐波幅，食股票飯的人也可暫時鬆一口氣。新股市場出奇地熾熱，亦令冰封一段時間的企業金融界別略見解凍。近期連息口也見回落，而且是斷崖式下跌，雖然負債企業的息口負擔算不上大減，但總會有些少改善吧。
當然，香港經濟問題是結構性問題，不是股市好轉就能改變，但可以肯定的是，香港從來不窮，資產價格的升跌，多數都不是購買力的問題，而是信心及取捨問題。除了香港人本身持有的財富，外資中資的流入，也令香港成為了資金港，近日HIBOR急跌亦印證了資金滿瀉的盛況。然而，真正的問題是，大額資金囤積在本港，卻未能有效刺激實體經濟，答案卻明顯是「不」。
為甚麼呢？因為近日促使HIBOR尋底的主因就是錢很多，但卻偏偏用不上，純粹只是當香港是個停泊港。美國市場的不確定性，尤其是特朗普的影響，使得資金在尋找安全的避風港時，部分流入香港，但這些資金卻不願意用來購買香港的資產，最終仍然選擇暫時存放在銀行體系。
銀行當然也想盡辦法將這些資金借出去，希望賺取息差，但銀行一向奉行「落雨收遮」的經營策略。現時百業待興，想借錢的企業多的是，但銀行真正肯借錢的，卻是身體健康的一羣；但退後一萬步，若果企業財政穩建，對借貸需求也自然沒那麼大，就算息口再低，總不會白白借些錢回來放空吧。這就是資金太多的矛盾，想借錢的銀行不想借，怕壞帳風險提高；而不需要借錢的企業卻又想將資金Sell出去。這樣的供需錯配，註定資金也只能白白停泊在本港，並未對經濟帶來甚麼利好作用。
類似的情況，在我們的競爭對手新加坡身上也有出現。幾年前，外資陰乾式流出香港，在亞洲尋據點時，很快就將目標放在新加坡。當時聽説光是在新加坡替客户開離岸户口，已經做到RM們手軟。部分從事私人銀行的朋友，更被公司將部分職員Relocate到新加坡，並預期這個Shift的趨勢是未來幾年的路向。結果呢？錢確是更多的泊在新加坡，但情況與香港現在相同，泊是泊了，但不見得頻繁做Trade，生意未有因此明顯變好。
朋友A是當年被轉移到新加坡的PB人之一，但事實上他要兩邊走，某些月份留在香港的日子，比留在新加坡時更多。「新加坡的優勢在於法制健全，而且真的是一個獨立國家，外資中資也好，都好安心將錢放在新加坡，不過這些都是人所共知的，無需我多説。」早前與A的聚會中，有同行問起新加坡的工作情況，A如是説。「當然也真的有一些好處，新加坡是什麼都有得傾，簡單來説，任何機構想出任何新金融產品，只要夠膽講，新加坡真的會考慮，而且效率很高，通常一兩個月就會落實做。」對比香港，通常都需要諮詢和開會，外間熱情冷卻才會去做（例如SPAC），這可算是香港的一個劣勢。
「不過新加坡最大問題是，無客！並不是説沒有，但不夠多。」不是説很多高淨值人士也將資金轉移到新加坡嗎？怎會不夠客？「不是説沒有，但很多這類High-Net-Worth人士，一早已經配置好，轉來新加坡純粹是將資產轉過來，並不見得有很多會突然衝過來買東西，難道真的每天都要和一班有錢人做Pitching？」進取的香港RM，會很頻繁地聯絡客户做Pitching，否則No New Trade，收入也會少一截。新加坡的RM也不會太被動，進取的也不少，但做Trade減少也是近兩年的跨地域問題，始終中港股市表現遜色，就算客人「給面」和你做兩三單Trade，但最後都是輸多贏少，未必會再有第四第五次。
「還有一個結構性問題，新加坡始終地方不大，客户除了本土，肯定要踏足鄰近的馬來西亞及印尼。」新加坡和馬來西亞及印尼的關係密切，就如同香港與中國一樣，這不是很合理嗎？「問題是經過幾十年的發掘，這兩個地方都沒有什麼新客，對比之下，香港仍然有很多北水可以吃，你知道有多少新加坡金融人，渴望可以去香港打工嗎？幾乎每個坐在Trading Floor的人，每個Pitching客的RM，都想來香港工作！」
「新加坡人很簡單，有錢有Trade哪裡都願意去。香港確實有不少行業的Front Office是來自新加坡，通常都是最Fit的人才才有機會來香港。」這確實是意想不到，畢竟香港不少人巴不得逃出香港，但「你看我好，我看你好」，他們反而渴望來港工作。「其實他們看中的是中國市場，新加坡人兩文三語的平均水平高過香港，他們對自己的普通話和英文都很自信，知識水平也不差。」套入他們的思維，既然語言不是問題，香港人能夠Sell到內地客，我們新加坡人怎會Sell不到？
「我大膽講句，這只是他們的夢想，就算他們來香港，大陸客也不會聽他們講話。」對，聽了一整夜，我終於開口了。A興致勃勃，倒也真的想問我為何會有此見解。「投行在過去十幾年，請了大量內地人，你知道為什麼嗎？就是為了要同聲同氣，由同鄉Sell回同鄉，為人民幣服務。」即是説，競爭的不是新加坡對香港，而是對內地。「只是文化差異已經很難打入圈子內，理性客户或許會剖析一下Trading Idea是否可行，但內地人感性重於理性，你叫新加坡人如何打入圈子？」
對，投行內Serve內地客和老總的人，早已變成了內地人；連相對近距離同語境的香港RM，最終都敵不過內地人親自Serve來得殷勤。更遠距離的新加坡人想在中國「攞Trade」，只能説是來得更艱難吧。
